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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水落石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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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水落石出

魅玄音斜倚在角落,懶洋洋地看向燕青黎,拿著她的法扇敲了敲桌案,嫌棄說道:“你這小輩怎總皺著眉頭,如此一來,眼紋擡頭紋就會加重,你可別忘了用的是本座的軀殼,本座的花容月貌都要被你毀了。”

燕青黎噗哧一笑,擡手撫額,“我方才想著點事,思路走遠,不過,前輩青春永駐怎還會擔憂衰老之事,在過往的記載中,您的地位可堪比神靈。”

魅玄音斜睨著燕青黎,指了指天,“哪有什麽長生不老,不過是老不死的誰比誰活得長。天人尚有五衰,闊海終為桑田,凡人壽命短,若眾生皆可活幾百年,什麽神,什麽仙,不過是站得高點,活得久見識淵博些,懶得說話又想拿世人供奉,裝神弄鬼的元龜罷了。”

燕青黎揉了揉鼻,“神靈不可信,那這世間的香火錢可都白交了,這世間多少人想爬上靈墟山,拜入靈墟聖門,受世人景仰膜拜。”

魅玄音對著燕青黎眨了眨眼,“小輩,你資質不錯,過個五六百年的,你上來看看不就明白了。”

燕青黎尷尬說道:“前輩說笑了,五六百年?我早就化成灰了罷。”

兩人說笑之際,忽而有只靈鳥停在了魅玄音的手臂上。

燕青黎認出是北淵仙宗的信鴿,眼疾手快地奪過了靈鳥,解開綁著的紙條,是步雲樓留下字跡。

楊重明非人,村落內修真宗門失憶弟子共六人,已尋到屍骨及活人,地宮恐有其餘遇難和被綁架的弟子,我已入墓道,尋到時機與兄弟匯合。

對美女滿嘴胡話,棄之如敝履,對朋友,步雲樓還挺靠譜的,就是字跡匆匆歪扭,心神不定,這人肯定遇到了什麽事。

步輦下落,燕青黎放走靈鴿收起字條,正要撩開幕簾,被身後的魅玄音捏了捏耳朵,“儀態,神態?”

燕青黎耳根子略微發紅,“小輩怎敢丟神使的臉面。”

神侍拉開兩旁帷幔,華衣神使儀容端雅走下步輦,另有位秀美的姑娘緊隨其後,但並非是常伴神使身側的玉奴姑娘。

地宮初開,神使引路。

燕青黎走在前頭,腳踩的平整雕花石甬道,洞壁蜥蜴石燈,四千八百六十步後,豁然開朗,鯤骨長道,玄武馱柱,這條正是華容吟與魅玄音一同走過的道路。

“槐樹汲取著死者的魂魄,整座洐嶺的日月精華,甚至連山神的念力也被汙染,早成了為人的欲念為非作歹的工具,青黎小輩,這槐樹必須得燒了!”魅玄音略微憤怒小聲說。

燕青黎在猙獰的龐大骨道往下看,金色巨槐的根基枯骨成堆,結冰的水域凝結著不少腐爛一半的屍體,金色長須沒入,槐根宛如深海八爪魚的觸手,回憶中看到的蠪蚳神壇仿佛被千手所扶飄在水中,直抵神器的浮石道與地下水因寒冷凝聚成一塊冰面。

魅玄音率先便沖動上前,施展火咒點燃了金槐的根須,蠪蚳神壇震顫,浮石道與冰面開裂,如利刃割物,唯一的道路化作粉末消失在死寂的地下水流。

燕青黎擔心蠪蚳神壇也崩裂,袖中長劍飛出直抵仙冥之眼附近,見並無機關後,立即飛身而下,禦劍勁直朝著仙冥之眼沖去,手心凝起一股真氣將神器緩慢吸附至手心。

仙冥之眼到手,燕青黎立於蠪蚳神壇,眨眼便被兩人一前一後包圍。

狹窄的蠪蚳神壇,雲萍與玉奴分立兩側,來者不善,燕青黎護住神器謹慎與二人對峙。

玉奴足尖輕點水面,大袖一揮背手於後,穩立在祭欄小石柱,氣勢洶洶地持劍而指燕青黎,“此物於你無用,反而會害你性命,交還於我。”似是受到神器的影響,蛇尾從衣底鉆出在半空囂張地作出危險的襲擊動作。

燕青黎眸光冷冽,臂彎裏的神器又收緊幾分,“玉老板,果然是你!何必偽裝成凡人再行欺騙,你在黑風荒漠鬼火川客棧害了那麽多條人命,更有修真弟子被你洗去記憶困在這裏許久,你惡貫滿盈,手上鮮血累累,你的心裏就沒有一絲愧疚嗎?”

玉奴盯著燕青黎的臉,楞了楞,隨即放肆大笑,雙眸肅殺看向燕青黎,“誰不知蛟族罪大惡極,無惡不赦的嗜血狂魔為姑娘所愛,你卻用這種迂腐之話來勸我,不覺得可笑嗎?”

鯤骨長道的眾人發覺了懸在峭壁上的巨籠,紛紛協力攀爬而上,去解救籠內關押被點了啞穴的人們。

雲萍眼看著好不容易養成的靈槐根基精元被燒毀,氣急敗壞說:“玉奴姐姐,還同他廢話做什麽?殺了他把仙冥之眼奪回來!”說罷,雲萍便甩鞭卷起靈槐根須,飛跳在樹幹上,阻止魅玄音再對靈槐樹造成破壞。

破壞了靈槐樹根,她們又要從頭養仙冥之眼,至少還要一百二十年!玉奴殺心瞬起,蛇尾一甩將燕青黎震出幾裏。

燕青黎手中的法扇一出,不輸於仙冥之眼的鏡花幻術從水底席卷而出,她立於水龍卷,仙冥之眼穩穩地握在手裏。“玉奴姑娘,收手罷。你為了保住商曉公子的魂魄,將他封在仙冥之眼內,害了幾百條的人命,甚至將楊沙村無辜村民的魂魄困在鏡中整整四百年,你有想過,此次覆生,是如他這般心性高潔的神官真正想要的嗎?”

“住嘴,再胡說八道,我便將你的四肢削去,讓你腐爛個七七四十九天再骨肉腐蝕痛苦死去!”

似是被戳中痛處,玉奴將手中的劍投擲而出化作十一道符咒,一咒一劍,更有咒靈凝結成的星軌圖鋪卷而開,將二人圍困在星宿秘術內。

十一道利刃飛旋而出,掠刺向水龍卷上的燕青黎,星軌圖卷使她如置身於浩瀚星空中,分不清方位,聽不到任何的聲響,一切都在虛空中,連她都好似變得虛無。

“阿玉!住手!”

仙冥之眼忽而在燕青黎懷裏燃燒,趁著她吃痛,飛騰在空氣中鏡面玄門陣軌內外圈逆轉,光芒大作。

正在幫忙救人的楊沙村村民沾染上神器光芒碎片後皆化作光粒,消失地無影無蹤,步雲樓剛背著昏迷的雁遲雪爬下繩梯,腳剛在地面站穩,突然踩到了一個守心鎖,他微微彎腰撿起,後腳又踩到一具女屍長發,他嫌棄地捂住鼻子,將屍體踹向一旁,下一秒他的表情略微發白,渾身禁不住發抖。

這具屍體是雁遲雪層用過的軀殼,在脖頸上有道奇異的撕裂傷口。

步雲樓猶記得這傷口,在北淵仙宗的後山圈養凡人爐鼎的屍體窟內經常見到,問過好幾位守門弟子,皆說這些凡人是供給後山的靈獸坐騎和掌門收服的兇獸食用。

他的雁師妹……便是守門弟子口中的靈獸兇獸?而這等危險的人物,如今正在他的背上躺著!

“仙冥之眼的器靈,呵呵。”

步雲樓胡思亂想之時,背上的女子睜眼蘇醒,紫眸發出血腥的光芒,唇角詭異揚起,舔了舔幹燥的唇皮。

烈火燒灼著靈槐樹,與雲萍交手的魅玄音突兀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燕青黎肩膀上忽而出現了只昏沈熟睡的小貓。

燕青黎低頭看著手指中的紅繩出現,與小貓的爪子繞纏在一塊兒,歡喜不由在心底而生,“師尊,你終於回來了!”

仙冥之眼鏡面碎裂一層,有位俊美的青年打破虛象,白金發冠烏發齊束身後,白衣寬袖祈福念力呈菡萏瞬綻,碎瓣飛湧,星軌圖消散如埃塵吸入鏡面。

玉奴緩緩走近,擡頭瞬間,只覺得瞳孔被競相紛湧的念力之花遮住,繚亂而急切,“曉,我呼喚了你許久都避而不見,為何偏偏在我要殺這些人,你卻出現在我面前。”

“我奉女帝之命尋找長生不老配方,才來到楊沙村,而今,我卻被困在這神器內長生不老,而女帝早已逝去,物是人非世間已容不下我,人間我也無所留戀,還請玉姑娘放我一條生路,洗清業障再入輪回。”

商曉凝望著玉奴,語氣波瀾不驚。

兩行熱淚從玉奴的臉龐上滑落,她忽而嫣然一笑,沖上前緊緊抱住了一團虛無,“楊沙村早該消失了,那些傷害你的人都被我砍去了頭顱餵給了神器,我替你報仇了!如果要從這裏離開是你的執念,你為何不告訴我?曉,你帶我一起離開罷。無論刀山火海,我都願意和你攜手度過。”

商曉嘆了口氣,手輕輕覆上玉奴的頭,撫著她的發絲,“早知當初,我就該聽取陳相的提議,不該貪一時的自由,來到楊沙村將不幸帶給你們。預言之力,人性的貪婪,我皆未算到,涉世未深,終鑄下大錯。”

玉奴的臉龐在虛影的胸膛倚靠,“許久未見,你就只有這些話對我說嗎?有件奇事,我也想與你說,在黑風荒漠為寂寞的幾百年枯燥乏味,但第一年,曾有位失明聾啞的青年曾來客棧內乞討,他的容貌簡直和你一模一樣,可惜雙目皆瞎,我贈予了他雙目,還賜名‘重明’,待他極好,可他錯卻錯在竟稱愛我,還百般阻撓我的計劃,為此,我便殺了他,封存他的屍體在神器的幻境內,想著等養好你的元神,便用他的身體來覆生你,但自從帶重明的屍體來幻境後,他的雙目便不翼而飛。”

商曉沈默半晌,輕輕地說:“阿玉,你這般偏執、魔怔,我不想再見你這般執迷不悟下去了,這一切還是告訴你罷。你可記得那日,你將我從將士的暗殺中救出,逃到封印妖邪的古墓中。”

“那日,你想放棄一切與我在楊沙村一同守護古墓,那群跟隨你的將士因你違背女帝的密令而殺你,我和你幾位心腹手下將你從叛軍手裏救出,誰知一位村民卻因之前你使用預言之力救了全村,並未幫他滿足私人心願,而誣陷你是妖物,楊沙村已容不下你,我便帶你來到了古墓。”

玉奴說到這裏,眼神突然冷冽嗜血起來,“那群愚昧的村民竟然想一把火燒了古墓,連你一起燒死,為了守護古墓,你最終吞沒在火海。”

“其實……那日我未死。”

商曉低垂眉眼,“濃煙熏壞了我的喉嚨和雙目,我在墓內又渴又餓瀕臨死亡之際,古墓內的妖邪現身,與我說,能讓我活下去,妖邪指明了一條通往黑風荒漠的路,說是能找到你,還說,代價她會親自來取,因我精通星宿玄門之術,如若我死了,便是仙冥之眼最好的器靈。”

玉奴臉龐震驚,瞳孔放大,淚水從下巴低落,反覆喃喃著,“怎麽會這樣?怎會如此?我按著祖輩流傳的秘法屠戮數人供養你的魂魄,你怎會……是重明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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